【毕深】未及(4)博弈引诱?
(4)
带着疑问词的陈述句。
“是啊。我就是内奸。而且我不仅是内奸,还是你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找到的麻雀。”陈深扯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,但只要毕忠良现在稍微贴近一点,就能看到他被子下攥紧的拳头。
毕忠良明显震惊,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。
看见毕忠良的表情,陈深却仿佛早就预料到,然后很快直直迎上毕忠良的目光,接着说:“当初审宰相的时候我就说过了,她说我是麻雀。”
毕忠良的眸光黯了黯,唇线紧绷着。明显有些动容,但还是半信半疑。
陈深掀开被子,费力的拄着床沿勉强站起来,捂着腹部的伤口,压下疼痛说:“老毕,”陈深慢慢挪向不远处的毕忠良,声音很低,甚至带着极细微的哭腔,但他还是笑着的。
尽管他知道,自己现在一定笑的很难看。
“几次了,你怀疑我质问我,对我的不信任,甚至逼我开枪审犯人,我都可以因为你身居的位置理解你,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?我们那些年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换来的一声兄弟,我……”
陈深哽咽了,他偏过头去,吸了一下鼻子,就是倔强的不肯哭出声音。
他也是个普通人,并没有因为时代真正坚硬多少,他参军,执行任务,无非是比别人多了一种保命的筹码,也为年少轻狂满腔热血的信仰找寻了途径。可他也会为了心爱的姑娘冲动,为了亲人的安危惊慌失措而鲁莽行事不计后果,他只是在控制,控制着自己的心情,表情,和感情。连每次见到毕忠良时的踏实,肆意的调侃,陈深也把它们通通归结为依赖。并且经年累月的继续依赖。
只是现在,毕忠良似乎要亲手粉碎他对他的这种‘’依赖‘’。
“好了,我说完了,把我抓起来吧。”陈深最后把双手举到他面前,并在一起,做出臣服的姿态,然后平静的看着他。
毕忠良缓缓开口:“说完了?”
“对,说完了,把我抓起来吧,像对待唐山海一样,把我送进那阴冷潮湿又血腥的牢房里,用坚硬的棍子和鞭子狠狠打在我身上,打到我还剩一口气或者说出你想听到的话?‘’陈深突然感到纱布处湿粘的贴在肌肤上,想到一定是刚刚抬手的动作有些激烈,扯到了伤口渗出了血,却还是倔强的挺直脊背,气势上丝毫不肯服输。
他知道,这场与毕忠良的博弈绝非儿戏,他不能暴露破绽,否则以毕忠良的警觉,他只能满盘皆输。
毕忠良不露声色的后退一步,也注意到陈深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在伤口处透出一丝鲜红,又抬眼正对上陈深大而透亮的眼睛,再向下看到因失血而发白的嘴唇,此时微微显现出一种初雨后玫瑰的浅粉色,突然有种想要重重咬下去,让它沾染上更明媚颜色的冲动。
稍纵即逝。毕忠良也被自己的想法惊到,只叫了一声:“陈深……”,语气倒是温和了不少。
陈深继续逼近:”又或者直接把我扔进你的人挖好的深坑里,用厚重的土把我埋起来,然后一枪打爆我的头?”陈深苦笑了一声,再转头时,眼里已然有了泪花:“还是,像对待李小男那样,用粗糙干涩的毛巾塞进我的胃里……再抽出来……?”
陈深难以抑制的想哭,仿佛心脏被人揪住,喉咙里火辣辣的,发不出声音。
毕忠良叹气:“你还是怪我?”
“不怪你。”
毕忠良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弯到一半,就又听到陈深清冷的声音,如同深秋风雨后灰冷色调的梧桐,散发出疏离的味道。
“我是怪我自己,没能力,也没眼见。”
毕忠良顿时觉得心里抑郁的火山顷刻喷发,铺天盖地的席卷过内心深处禁锢的灵魂,然后烧焦骨血,最后横扫过境。
毕忠良沙哑的低吼:“那你是现在是后悔认识我这个人了?”他猛地逼近,褐红色的唇贴过陈深的耳边,“是吗,陈深?!”
陈深感觉耳边痒痒的,像是羽毛拂过,尽管依然瞪着眼睛,耳根却不争气的发热。
毕忠良自然将陈深的变化尽收眼底。“怎么陈深,刚才不是本事很大吗,现在认输了,是不是迟了点?”毕忠良星子般的瞳孔闪着晦暗不明的光,手慢慢覆在陈深的肩膀上。
“老毕,我不想干了。”陈深突然说:“我想去延安,开间剃头铺子,过普通的生活。”
陈深不着痕迹的避开毕忠良愈发火热的视线,扶着桌子坐下:“我真累了,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活我真过够了,反正你也怀疑我,我走了,你还能安心点,嫂子也能少替我操点心。”
“想走?”毕忠良笑了,按住陈深的肩膀:“陈深,我不准。”
“因为我这里,”毕忠良捉住陈深的手摸向他心脏的位置,然后交错过手掌,抱住陈深线条锐利的腰侧,顺势上滑。
“它说不许放你走。”
半掩的门后,一个穿着天青色大衣,眉目清纯,样貌宛如邻家妹妹的姑娘站在那里。